2024年1月22日 星期一

示愛,釋愛

 


民國六十年代,台灣剛剛從戰敗的創傷中站起來,國家建設正在積極發展,社會建設更是百廢待舉,在這樣艱難的條件下,生活物資缺乏,居住環境破敗,一般老百姓的生活用度,都沒有能力購買生活必需品以外的東西,生活如此拮据,還要陪合政府復仇雪恥、反攻復國的政策方針,臥薪嘗膽、省吃儉用以備國防與復興,建立新家庭的父母們,希望打造出堅強勇敢的下一代,不知不覺中教育孩子成就與財富才是最重要的,溫情與感性這些情感,是飽暖之後才有餘力顧及的,長久下來,鋼鐵的意志硬化了心靈,雖然每個人都愛孩子,卻很少人會對孩子表達愛意。

我媽媽也是很嚴謹的人,家裡的地板打掃的一塵不染,櫥櫃裡的物品擺放的井井有條,為家庭犧牲自己,奉獻一生,教育我們嚴以律己,寬以待人,在外面跟別人發生爭執,回到家哭訴,媽媽做的第一件事絕對不是溫柔地把我抱在懷裡安慰我,傾聽我的委屈,而是問我自己是哪裡錯了,才會跟別人吵架,每一次受傷,無論是身體上的傷或是心靈上的傷,都要先檢討自己哪裡對不起人家?要怎麼改進?嚴格執行鐵的紀律。

鐵面無私的媽媽也有溫柔的一面,那就是我們姊妹倆每天晚上睡覺前的晚安親親,每個人只能親一下,所以我們都很珍惜這個親親的機會,如果姊姊親的是左邊的臉頰,那我一定會選擇親右邊的,因為那才是新鮮的,還沒被親過的臉頰,我們總是會想盡辦法延長這個好不容易才等到跟媽媽親密的機會,我的方法是,先用鼻子碰到臉頰,然後用力吸氣,聞著媽媽的香味,伴隨著媽媽臉頰柔嫩的觸感,直到一口氣快要吸到頂之後,才慎重的親下去,這個吻不只延長了時間,還吸飽了媽媽的味道,正在洋洋得意覺得自己好聰明,怎麼想出這個好方法的時候,卻發現姊姊更厲害,她的方法是敘述著今天的許多很乖很棒的事情,她總是有許優良事蹟可以說,媽媽越聽越高興,就會摸著她的頭讚許她,看她的眼神、跟她講話的語調也愈發溫柔,在這樣的氛圍烘托之下,乖巧的她墊起腳尖,閉上眼睛,輕輕地在媽媽的臉上吻下去,光線勾勒出母與子臉上弧形的線條,彷彿有小天使抱著豎琴]圍繞著,撒著花瓣為這個吻歌詠讚頌一般,這個吻馬上提高了好幾個層次,相較之下,我的吻就像個登徒子。沒有什麼很乖的事情可以拿出來搶分的我,心裡還砰砰跳著,祈禱著今天頑皮的事情千萬不能有人來告狀,所以只能耍無賴,明明剛剛才親過,卻故意說:「哎呀媽媽,剛才我沒有瞄準,親歪了,這次不算,我再親一個。」趁著媽媽還沒緩過神來,迅雷不及掩耳地立刻親下去,不給媽媽反抗的機會,也不能引起姊姊注意,不然她會不依不饒的也要比照辦理的。

隨著時代的變遷,經濟的繁榮與社會的進步,等我當媽媽的時候,已經不用緊巴巴的過日子了,心情上自然也更加的放鬆,感性的我跟孩子之間常常抱抱跟親親,彼此之間說再見時,一定不忘記說聲「我愛你」,我們的想法是:即使這是最後一次分離,也記得對彼此的愛。

有一天,女兒跟我媽說再見的時候,也對她說:「奶奶再見,我愛你」……

等了一下,奶奶沒有說什麼
女兒再說一次:「奶奶我愛你」

奶奶回答:「好」

等了很久…………….

女兒又再說一次:「奶奶我愛你」

奶奶:「我知道。」

女兒:「那你也要愛我啊!」

奶奶:「我有啊!」

女兒:「你愛我要說出來呀!」

大家都不習慣示愛,以為不用說,對方都知道,這個想法習慣以後,就更羞於將愛宣之於口我跟孩子們的想法不同,我們心裡都很清楚對彼此的愛,但是我們不吝示愛,用說的、用親的、用寵的、理解對方一定是有什麼事情正在忙而忘了自己該做的事,寵溺的幫她把事情做了再溫柔地提醒她,即使有時候只是懶,也敢放心的耍賴,因為我們對彼此的愛有信心。

不同的世代,示愛的方式不同,互相體諒就圓滿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