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5年12月29日 星期二

紅燜廚娘-- 菜珠兒寫美食不只運用文學的功底,更加上對食物的熱情,在文學和料理之間妙手一揮,讓讀者如痴如醉,在她的文字中回味不已





打開書第一篇,說芒果,先帶你進入溼熱的季節:「初夏像狗一樣伸出熱舌,呵出黏滯的溼氣,吐著帶羶的霉味,幸而腰芒也在此時上市……….」就被她貼切的形容所吸引了,再往下翻下去,更多令我經驗的摹寫躍入眼前,說覆盆子:「天色粉青陽光油黃,微風佛來豌豆花香,烏鶇捲著舌在樹上引航,寶石紅的漿果在手心顫動,倫敦的夏天美的像個夢。剝下一粒覆盆子放進嘴裡,甜嫩清酸了無渣痕,更像吃了一口夢,然而夢是鬆的,沒有那麼緊實強烈的氣味,那是比香更稠的豔,像是吞下一坨胭脂水粉暈染在頰腔,滿口艷光,照的臟腑熠熠生輝。」說栁丁:「世間柑橘大多酸溜濃冽,滿身霸氣意味,唯獨柳丁低斂溫柔,平正清舒……」「甜份恰到好處,行雲流水划過舌頭,不在齒頰黏膩勾留,只在嘴角餘下淡淡花花氣。」煮玫瑰也別有另一番見地:「玫瑰如鋼鐵,經高溫蒸餾焠鍊……在純淨芳馨中,有另一種冷冽決絕的鋼質意味」她的結論是:「煮玫瑰不可躊躇留情,掐枝斬瓣決不心虛手軟,在菜刀與砧板、炒鍋與爐火之間,沒有任何沾黏牽纏」不只這些讓人清心寡慾的蔬果,就連鹹魚的形容也讓人血脈噴張:「何等奇譎的異物啊,臭和香、鹹和淡、腐和鮮、喜和厭、衰敗和蓬勃、淫邪和純真,全都攪在一起和衷共濟,混亂的近乎醜怪,但又醜的讓人心旌搖曳。」說到鹹菜,先說魯迅的故鄉被觀光客攻城掠地「他煮了自己的心肝,被吃掉的卻是皮毛。三味茶樓、阿Q飯店、孔乙己土產、揚二嫂麻辣鍋、咸亨利酒店……大家都搶著吃『魯迅飯』,他被笑嘻嘻的吞掉,沒人想到人肉和血蠻頭。」「那些霉、臭、醃、焐、乾的紹興菜,就像愚昧麻木的民族性,野蠻荒誕的舊社會,本來是他要拒斥抗禦的,現在反而成了他的象徵」霉醃的家鄉菜,有如古舊多塵的傳統文化,雖不營養衛生,但在灰敗中,卻蘊含了最奇詭的鮮美滋味,隨著年歲而發酵……」那些鹹菜引起我兩頰發酸的同時,魯迅小說裡的人物又鮮活的在我眼前晃動。不只這些與食物之間的愛恨情仇,還有食物的前世今生,覆盆子不是洋玩意兒,兩千多年前的《本草》裡面就有記載是從《爾雅》的「蒛盆」演變而來,搬到近代,魯迅的百草園也種過,宋代藥學家解釋的最傳神:『覆盆子因能益腎臟,縮小便,服之當覆其溺器』連名子的由來都這麼具象的說明,我忽然覺得看這本書就像女巫透過水晶球,看破這些小東西的累世姻緣啊!



沒有留言:

張貼留言